從浙江南潯買批假古董,對不識贗品的銀行行長說,我們賺的錢全買了古董,都是無價之寶。酒足飯飽的行長深信不疑。又找幾個金匠搗鼓出件“金縷玉衣”,請來專家“隔著玻璃鑒定”,結論是“全世界只有兩件,估價24億。”就憑這假寶貝,輕松騙得北京建行近10億貸款。 四大行一向保持審慎穩健的風險偏好,資產質量在大型銀行中位居前列,但近年中國銀行業“第一集團軍”的防火墻入侵事件不斷,信貸高風險案件不斷,最近曝出的“中江系”債務規模近80億元,為杭州歷來最大宗,其中銀行貸款50億元,建行占了大頭。建設銀行浙江省分行行長崔濱洲為此離任。而一些地方甚至發生多起國有銀行管理人員失蹤事件。 經濟下行過程中,在大型銀行重大標的案件頻發時,中國金融體系風險最薄弱環節——農村信用社和農村商業銀行的風險敞口突然打開,成為風險海灘上的“裸泳者”。最近,河南許昌市小召鄉發生村民圍堵許昌縣農信聯社大門的事件。一代辦員私刻公章、冒用許昌縣小召信用社名義非法吸納公眾存款長達7年,非法吸收存款共計630余萬元,受害者涉及數百村民。現信用社對存款“七折兌付”。一系列案件暴露出中國銀行業嚴重的制度漏洞、內控虛設、內審無效、管理薄弱和案件防控能力的嚴重不足。 實際上,這一輪經濟下行以來,銀行業的風險資產遠未真正暴露。以光伏行業看,光一個尚德和賽維,每家都是幾百個億的貸款,幾乎所有大銀行都泥足深陷,且都以信用貸款為主。僅僅是國開行在光伏行業的貸款就超過2000億元,“稍微一動就出事”,但大家現在都不吭聲。 現在銀行業似乎已經有種“虱多不癢”的感覺。普遍有種心態,大環境如此,出問題是正常的,不出問題才不正常,但是真的出了問題,不到萬不得已不會主動暴露。出了問題也是方百計地“捂蓋子”,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這背后主要是制度和考核機制的問題。但實際上,大家都知道這只是把問題后延,隱性風險并沒被拆除。 在今年財政收入下滑、土地收入腰斬、實體經濟不振的背景下,銀行業最大的心腹之患是9萬多億的平臺貸款,今年是第一輪貸款的兌付高峰,多數地方政府以“債務結構優化”方式主導債務展期,緩釋了短期風險。上海銀行就與上海城投簽訂戰略性框架協議,為其提供總額最高不超過200億元的綜合授信額度。早些時候,江蘇多家大型銀行組建銀團,對交通系統一家負債過百億的平臺成功進行了債務結構優化和貸款展期。一些風險得以緩釋,但所有推遲的問題,會不會終有集中爆發的一天,尚未可知,這也是地方平臺貸款最大的風險。 每一輪經濟波動總要付出高昂的代價。2009年發放的9.5萬億貸款,2010年發放的7.9萬億貸款,這一輪信貸洪峰之后的代價買單的時刻正在臨近。中國銀行業在上世紀90年代后期有過一次慘痛的教訓,不良貸款占總貸款的30%,以至于到本世紀初,許多國有大銀行在技術上已處于破產的邊緣。2003年以后,通過財政注資成立資產管理公司,剝離1.3萬億的不良貸款。同時向銀行發債,將發債收入用于購買不良貸款。這種左口袋掏出右口袋裝入的做法導致銀行業不良資產的陰霾仍然未盡,而財政托底銀行甩包袱的資產管理公司,容易助長銀行業盲目投放,助長其道德風險。 所有推遲的問題,終有集中爆發的一天。在經濟下行期,銀行業逾期和關注類貸款的增多,特別是許多問題貸款被遮掩,這意味著不良貸款問題可能隨時會大面積爆發,這就像恐怖片中死去的僵尸,突然有一天,它拖著血淋淋的污跡復活了,屆時人們就會看到續集——《不良貸款2》,那是中國銀行業盲目追求規模和利潤的宿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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